【元白】非正义联盟(二)
配对:元白
分级: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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缘起性空(下)
元九在还珠楼,打探消息不成,反被安插在此的眼线盯上了。正在苦恼的时候,一把折扇敲了敲他的肩膀:“小兄弟,来我这桌喝一杯?”元九在心里说,我是小孩我不喝酒。“一杯上好的茶,如何?”
这人身着若草色交领长袍,腰封处围着一串珠链、悬挂着通体透亮的玉佩,肩上披着一片毛领。且看他容貌清秀,细目含笑,却一副华丽打扮:头上缀玉的发冠直晃眼,耳上、腕上都戴着珠玉妆饰,整个人动起来叮叮作响。哪里来的地主家的傻儿子,偷听人讲话。不过,多拉一个人下水,自己摆脱跟踪的几率还大些。
“暴发户”介绍自己,名叫张清平,读书人,“年纪嘛,做你爹可以咯。”
哦,原来是一个会保养的暴发户。
“小兄弟初来乍到,不知道在还珠楼保命的规矩。”
“保命?被茶水呛死吗?”
张清平听他呛声,只将折扇在桌边敲了几下,似乎笑得更开心了。“第一,不着奇异服饰;第二,不大声谈论国事;第三嘛,那就是千万不要和我坐一桌饮茶喽~”
神经病啊!元九想摔杯。
“继续介绍一下,在下张清平,还珠楼黑名单第六名。是的,不错,你想的对,还珠楼,杀手比厨子多啊。”
现在立刻马上起身离开,是不是保命的几率大一些?元九没想到,来王城的第一天,就有这么多惊喜。面前这个人,装扮招摇,语气轻佻,但是……
“大叔,你是在恐吓我呢,还是在警告我啊?”
张清平愣了一愣,头回被叫大叔!“臭小孩,你觉得呢?”
“我觉得好奇。”
哈,好奇。果然没有找错人,张清平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,不枉他梳洗了一个钟头才出门。他仔细打量一番“臭小孩”:一身略宽大的新衣裳,一头束起的乌发,一双明亮的杏眼,小脸蛋粗看起来比白家小三还要好看;但是,脸上皮肤粗糙,手指关节三四处皲裂,两三步路脚下都有些微不可见的不稳。天缺,新伤,还是单纯路走多了?看身量,差不多十一二岁年纪,这般心灵口快,难得,难得。
“好奇,正确的反应。会好奇,才会有兴趣,有兴趣才会留心,留心便不会轻敌。不过,还珠楼是不是敌人,你的敌人是不是还珠楼,都不是简单的问题啊。要回答这两个问题,先不需要伤脑筋,告诉我,你来这里,带了多少决心?”
扇骨一扣,敲击桌面发出震动,两人杯中茶水被震出一圈圈涟漪。元九愕然。
“……十年,十年的决心,够了吗?”
“我就知道没等错人,哈哈哈哈。免惊免惊,我专门在此为小兄弟你接风洗尘啊。”
“我又多一分好奇了,你,如何知晓我的呢?”
张清平拿起扇子展开,风向、风力,十分完美,吹起额上碎发轻轻飘动:“我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啊,自然是从书中所知。读书万卷,洞察天机,占天卜地,眼观万里。风吹草动,云徙星移,察觉了,便知到你来了。”
合扇。
“前辈,晚辈元九,失敬了。”
“欸~还是叫我大叔吧,多亲切。臭小孩,你的皮肤太干燥,走走,我家有润肤膏,效果一流!”
张清平结好账,牵着元九走出还珠楼。此时近黄昏,风声不可闻。梵音伴歌声,灯起日沉沉。
另一边,白府掌事梁勉衷正在亲自清点今日收到的贺礼。少爷本就体弱易病,贺礼中万不能混进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惊吓着少爷。今时不同往日,不知何故,王上和大将军游万里提前半年先后赠了自家二少厚礼,并留书道贺。其他达官显贵见此,纷纷跟着登门送礼道贺,这几个月,白家大门的门槛都快被踏烂了。自从老爷辞官经商后,白家不为官不为贵,二少爷也就文章小有名气,这一番举动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,让人紧张。二少爷喜爱屋里清静,这几个月却被迫频频出门迎客还礼,又染了风寒还是什么病的,更加虚弱了,想来少爷这次收集经书延请佛徒也是为自己祈福吧。思及此,梁掌事不免为自家二少叹了一口气,加紧手头的工作。
贺礼大多平常,送来的都是白氏有的,不足为重,只有少数几件需要送到少爷房里。梁勉衷列了份单子,他写下:王宫再赐青玉鱼纹盏两只、雪貂绒披袄一件;大将军再赠镶金环首刀一把(未开刃);禄王赠金鳞甲一件;誉王赠玉佩香囊一对;相府赠笔墨纸砚一套、山茱萸木反曲弓一套,还有……清点到此,梁掌事笔下一顿,这几册书来自……普贤寺?大家都听闻过前阵子普贤寺的天灾,却只有极少人才知道那一日偌大的寺庙内还发生了一场争斗,十数名僧侣趁乱离开,下落不明。虽疑惑,梁掌事还是接着写了:普贤寺赠书六册。
欸?这是一盒鲜花饼?梁掌事取下粘在盒子上的纸条,上写着:趁新鲜,叫你家二少赶紧吃。“哈哈。”梁掌事失笑,不用署名便知是小誉王梦得小王爷的手笔。“张江,把这盒到二少爷屋里去。”
旁边正在一同清点的小仆闻言接过盒子去了,不一会儿又捧着盒子回来了:“梁爷,二少爷不在屋里。”
嗯?天寒地冻,少爷不在屋里暖着跑出去做什么。
“听其他人说少爷在大门那儿喝茶,说是等贵客。”
梁勉衷无语,自家少爷脑壳里又装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,在大门口喝茶?
“那你站着干嘛?送去啊!”
小仆连连点头转身出门去,走了几步又被叫住:“让少爷茶不热了就别喝了,马上开饭了这会子喝什么茶啊。”
“诶诶,记住了。”
“快去吧。”
张江边走边想,马上开饭了还吃什么鲜花饼啊,不如给我当晚茶好了。二少脾气好,待会儿求他给几块带回去给朋友们尝尝。
还没走到门口,就听见少爷的声音。王友站在少爷两步远的地方,挥挥手让张江别打扰,贵客就在门外。张江只好站着等,只听到少爷说——
“……若我不开门呢?”
“那你会后悔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我会一定后悔?”
“你等了我这么久,我走了你不后悔吗?”
“我等的不是你。”
“是啊,你等的是我这样一个人,却不是等我。你不了解我,所以会失望,不奇怪。我也没见过你,但我常听延净师父说起你。你懂佛法,必知缘起性空;前因已种,你若不开这扇门,那是你我缘浅,难结后果;你若开门,便是因缘际会,如你所愿。都是因缘,都是空空,前者是空心挥斥千种法,后者是万般筹谋却成空。”
白二少爷挥挥手,示意守门人和张江王友回避。闲人走远,他才幽幽开口:
“哦?如我所愿,我有何种心愿?”
“精卫填海,衔林中一木,能填汉河;你有了我,可平天下。少爷,你若再不给我开门,我不仅要怨你气你,还会对你非常失望了。”
“嗯……虽然你的回答不完全对,但是我可不想让人失望啊——”
白居易伸手拉开大门,元九盘腿坐在地上,一高一矮,四目相对。
“他可真好看啊……”元九仰视着一大圈毛绒绒围领中的那张脸,被风吹得双颊笔尖有些泛红,反倒增添了些许气色。
白居易伸出手拉他起来,呀,手好冰!让这么小的孩子在门外吹了这么久的冷风,是他做错了,便把手中抄手给了元九。虽然也没捂热乎,但聊胜于无。
白居易见元九小小的身量,脸蛋又十分可爱,比起阿怜小时候更有一种骄气,不免心生喜爱,想要牵着他的手。他本以为延净首座会安排他的弟子前来,没想到是个小萝卜头,还是自己从没见过也没听说的小萝卜头。
“小萝卜头”看着白二少爷微微皱眉,又一脸“慈爱”笑容地出神,翻了个白眼,打掉白居易想牵自己的手。
“白少爷还是对我失望了?不过就你这潭浑水,延净师父怎么舍得让他的宝贝徒弟来趟啊。”
我一定能比恒广师兄做得更好。
白居易闻声回神,尴尬地笑了笑。这个孩子,每一句话都出人意料,让人惊喜。他想到自己院子里的那口古井,古井水面平静无波,八风难动,往下看去却是幽深漆黑,不可名状;掬一捧在手,是清凉甘甜,深陷其中便是刺骨冰冷,慢慢窒息。
不可深思。
他在心中叹了口气,延净果然靠得住,这一回换他又喜又悠了。
张江见少爷身后跟了从没见过的个小萝卜头,这就是那贵客?远远听到在谈什么佛啊缘分啊,是个小和尚?看年纪和长相,难道是哪家送来寄养的小公子?总不会是老爷的私生子吧!他用胳膊肘撞撞旁边的王友,没想到这二愣子直接问出口了:“少爷,他就是您说的贵客啊?”
“是贵人,不是客,以后就住这儿了。”
不会真是私生子吧!没听说啊!
“张江,捧着的是什么?”
“啊?哦,是小誉王送的鲜花饼,梁掌事让我送来给您。”
“有劳,你拿一半走,剩下送去我房里吧。”
大约半个月后的某日清晨,韦初一家门口出现了两盒摘星楼家的鲜花饼。林娘觉得警惕,韦初一看了看包裹着的袋子,放心下来。白氏布庄的暗纹标识,他很不幸地认识。“林娘放心,大概是元九小兄弟捎给咱的,也让我们尝尝王城的好东西。”
林娘闻言笑开了花,直夸赞元九是个好心肠的孩子。
“对了,吃完了这木盒留下吧?”
“做什么?”
韦初一拍拍妻子的肩:“这么精致的盒子,夫人舍得扔了吗?我想着为你们娘俩做个梳妆盒。”
林娘飞快地在丈夫脸颊上亲了一口。
当天晚上,等娘俩都睡下了,韦初一仔细检查了两个木盒,果不其然其中之一底部暗藏夹层,内里是一封信。借着暗淡的光,韦初一展信逐字阅读,眉头渐渐皱起。“哎,看来势必要走一趟了。”风吹入寒窗,残灯影憧憧,不知道安生的日子还能过多久了。他一直是个安守本分的人,在药铺做了十几年的伙计,守着妻女过平静的日子就已经知足。但是他不是个软弱怕事的人,从十年前那一个傍晚,抱起门前襁褓的那一刻起,就已经鼓起勇气面对未来的风浪了。
与此同时,两个老熟人正在西行的路上。又一个半月后,两人来到大昭与西疆的边境。凭着过人的勇武和谋虑,短短三个月内,二人在驻边大军中连连升迁,分别被命为宣节校尉和仁勇副尉;又因为人温和直率,受到不少军士的拥护。
这些都是后话了。大历十年三月,春天初露端倪,一切才刚刚开始。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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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精卫填海,衔林中一木,能填汉河;你有了我,可平天下。”
元九以为白居易想要的是“木+又=权”,是平天下,所以白居易觉得不全对。
下一章 一见钟情
哪(几)个小孩情窦初开了我不说。
(顽强周更的背后是有存稿,立flag不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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